《巴黎评论·作家访谈1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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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评

全球最知名的文学杂志之一,囊括了与二十世纪下半叶至今世界文坛几乎所有最重要作家的访谈,创办初期带着强烈的美国白人男性精英视觉。

99读书人引进后按国内读者的熟悉程度进行了重新排列和取舍。第一本选的作家足够知名,每一位都听过,但读后才发现自己见识过的好东西实在太少,并且在文学方面也是小白。这本书激发了我继续深挖的欲望,已经将它作为西方现代文学的书单地图,计划顺次读下去。刚开头却已收获颇丰,读过作品后再回来看访谈又是另一种感觉。

笔记

书单

巴黎评论

欧内斯特·海明威

写作是私人的、孤独的职业,在终稿完成前,不需要任何旁观者在场。

我认为学术生活会中止你的外部经验,有可能限制你对世界的了解。而了解越多,作家的负担越重,写起来越难。

我总是用冰山原则去写作;冰山露在水面之上的是八分之一,水下是八分之七,你删去你所了解的那些东西,这会加厚你的冰山,那是不露出水面的部分。如果作家略去什么东西是因为他并不了解那东西,那他的故事里就会有个漏洞。

亨利·米勒

我倒是觉得,很多作家有一种你或许会称之为心魔的天性。他们总是把自己搞得一团糟,你知道的,不仅仅是在写作的时候,也不仅仅是因为写作,而是在生活的方方面面,婚姻、爱情、事业、钱,一切。全部都给拴在一起了,所有的东西都打在一个包里。这是创造型人格的一种表现。

政治上的理想主义者缺少一种真实感,而一个政治家首先得是一个现实主义者。这些有理想有原则的人,他们全都弄错了,这是我的看法。想搞政治的人,不能有太多教养,得有点儿杀人犯的素质,随时准备并且乐意看到人们被牺牲掉、被屠杀掉,仅仅为了一个或善良或邪恶的念头。

1.哲学、2.政治、3.艺术。12、13可以相通,但23不相通。

我最痛惜的是,电影的技巧从来没有获得充分的挖掘。它是一种充满了各种可能性的诗意的媒介。想想看我们的梦和幻想吧。可是我们有几次能得到那样的东西呢?

我热切期盼着文学被电影取代的那一天,到时候就不再有阅读的必要了。你会记住电影里的那些面孔,还有表情和动作,而读一本书是无法让你记住这些的。

弗拉基米尔·纳博科夫

他总是在卡片上写作,之后逐步誊写、扩写、重组,直到这些卡片变成他的小说。

不是我深感亨伯特·亨伯特与洛丽塔的关系不道德;是亨伯特自己。他在乎,我不在乎。

在外交政策方面,我绝对站在政府一边。在不确定的时候,我的做法很简单,只要是让左派和罗素们不满的我就拥护。

H.G.威尔斯,一位伟大的艺术家,他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作家。《深情的朋友》《安·维罗尼卡》《时间机器》《盲人国》。

杰克·凯鲁亚克

我不会用我下半辈子的时间,像个竞选某个政治职位的候选人一样,微笑、握手、交换老生常谈,因为我是一个作家——我得像葛丽泰·嘉宝一样,让我的思想独自清静。

约翰·厄普代克

我生活里从来没有如此凝练的场景,但同时我又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和价值,以及一种对活着并且要走下去的无法挽回的悲伤。

我认为书应该有秘密,就像人那样。这些秘密应该成为敏感读者的额外奖赏,或者是一种潜意识的颤动。

请读克尔凯郭尔在《恐惧与战栗》中对亚伯拉罕和以撒故事的精彩重写。

他认为历史上的唐璜们都出现在大帝国的转折时期,经典唐璜出现在西班牙刚刚失去尼德兰之时,皮特的活动时期恰好也是我们在越南失利之时。

就我的经验而言,作者的最深层的自豪,并不在于偶然的智慧,而在于推动大批形象有组织地前进的能力,在自己的手中感受到生命的滋长。

艺术家为世界带来了某种新事物,同时他没有破坏任何其他事物。这似乎是一种对物质守恒定律的驳斥。这对我来说仍然是魔法的中心、快乐的核心。

加西亚·马尔克斯

约翰·赫西的《广岛》是一篇罕见的作品。

在新闻中只要有一个事实是假的便损害整个作品。相比之下,在虚构中只要有一个事实是真的便赋予整个作品以合法性。

如果我不得不给年轻的作家一点忠告,我会说,去写他身上遭遇过的东西吧。一个作家是在写他身上遭遇的东西,还是在写他读过的或是听来的东西,总是很容易辨别。

你越是拥有权力,你就越是难以知道谁在对你撒谎而谁没有撒谎。当你到达绝对的权力,你和现实就没有了联系,而这是孤独所能有的最坏的种类。

对于小说家而言,直觉是根本。它与理智主义基本上相反,而理智主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厌恶的东西了——是就把真实世界转变为一种不可动摇的理论而言。

雷蒙德·卡佛

除非你是个特殊的作家,并且非常的有才华,否则一本接一本地写“我生活中的故事”是很危险的。作家的写作手法过于自传化是一种危险,起码是一种很大的诱惑。

我终于明白艺术是一个有闲暇和闲钱才能追求的东西,就这么简单。艺术是一种奢侈,它不会改变我和我的生活。

米兰·昆德拉

布洛赫对我们是一个启发,不仅因为他已实现的,还因为所有那些他打算实现却无法达到的。正是他作品的不完整能帮助我们明白对新艺术形式的需求,包括:第一,彻底地去除非本质(为了捕捉到现代世界的复杂性而不用丧失结构上的清晰);第二,“小说的旋律配合”(为了将哲学、叙事、理想谱进同一支曲);第三,尤其小说体的随笔(换言之,保留假想、戏谑或反讽,而不是传达绝对真实的信息)。

一个人如何将一篇散文并入小说里?有一条基本原则在心很重要:思考一旦囊括进小说的身体,本质就会起变化。

每一部我的小说都可以叫做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》或《玩笑》或《好笑的爱》;名字是可以互换的,它们反映了困扰我、界定我,同时也限制我的一小部分主题。在这些主题之外,我没什么可说,也没什么可写的。

阿兰·罗伯-格里耶

回忆属于想象的一部分。人类的回忆和单纯记录事件的电脑不同,而是想象过程的一部分,具备和创造发明同样的要素。换句话说,创造一个角色和回忆一段往事经历的是一段相同的过程。

色情是他人的性爱

保罗·奥斯特

在所有过去的作家里,他是我感觉最接近的一个,他最深刻地对我讲话。他的想象力中有某种东西,似与我的想象力形成共振,而我不断地回到他那儿,不断地从他那儿学习。他是一位不惧怕想法的作家,但他也是一位心理学大师、人类灵魂的深邃的解读者。

小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两位陌生人能以绝对的亲密相遇的地方,读者和作者一起完成了这本书。没有其他艺术能够那样做,没有其他艺术能够捕获人类生命中最本质的亲密

村上春树

在我看来,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雷蒙德·钱德勒是同一回事。即使现在我也这么认为,我写小说的理想就是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钱德勒放在同一本书里——这是我的目标。

这些小说几乎可以作为同一主题的不同变异来进行阅读,这个主题就是:一个男子失去了他所追求的目标,或者被其抛弃,对她的念念不忘使主人公来到一个与真实世界平行的异境,在这里他有可能失而复得。

我想把我的主人公描绘成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,他的城市居民的身份也与此有关,他是那种比起亲密关系和私人情意,更加看重自由和孤独的人。

我最喜欢的导演是芬兰的阿基·考里斯马基。

翁贝托·埃科

你的某个观点可能不是原创的——亚里士多德总在你之前想到。但由这个观点创作一部小说,你能赋予它原创性。

一个目不识丁的人,假如说在我这个年纪死了,那么他只活了一种人生;而我却体验了拿破仑、恺撒、达达尼昂的多种人生。因此,我一直鼓励年轻人读书,因为这是一条拓展记忆容量、极大地丰富个性的理想途径。那么,到生命终点,你得以体会了无数种人生,这是项了不起的特权。

我有个猜测,觉得这与一个事实有关,即,我们是唯一知道自己必定会死的动物。别的动物不知道,它们只在当场、死去的那一刻才理解死。它们不可能明白地表述出“人终将一死”这类说法。我们可以,这可能是我们有宗教、祭祀等诸如此类东西的原因。我觉得喜剧是人类对恐惧死亡做出的典型反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