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蒂凡尼的早餐》
短评
本书有两篇文章,按中国的标准是中篇小说,按国外可能只能是短篇。
《蒂凡尼的早餐》是作者最知名的作品之一,随着奥黛丽·赫本主演的同名电影的播出几乎成了时代的记忆。但电影只用了小说的框架,底色完全不一样。小说里男主角几乎是作者本人,在他的外在观察下塑造了一个周旋在男人之间,有点疯癫、自我、但又非常敏感的郝莉小姐的形象。
《夏日的十字路口》是作者生前的手稿,在作者逝世多年后被发现并出版,据说写于作者19岁时。故事里的女主人公比赫莉出身要高得多,文章描述了家人去巴黎旅游后她独自在纽约过的夏天,对情绪的捕捉很细致,有一种脱轨的慌乱却兴奋的感觉。
本书还有村上春树为日文版做的序,他在此序对卡波特的客气评价后来被无数次引用,但明明说的是:这只是我中学时读的玩意,我早就不读了。
笔记
前言
尽管卡波特掌握了新的文体,可是接下去,他却无法寻找到适合这种文体的题材。卡波特是天赋优异的故事讲述者,但他并不具备随时随处自由地创造故事的能力。他所擅长的,是根据自己的直接体验来生动地完成故事。但是一旦题材用尽,那么无论他掌握了多么优秀的文体,也无法再写小说。
—— 村上春树
蒂凡尼的早餐
等我们互相听懂时,我已对他有了好感。他全身是精心加工拼凑而成的,他的棕色脑袋和斗牛士的体魄完美无缺,就像一只苹果,一只橘子一样,大自然使它没有一点欠缺。(p.67)
她的卧室同客厅是一致的:永远有一种露营的气氛;木板箱和手提箱,什么都收拾好了,随时可以动身,就像一个罪犯心里明白警察已经盯在身后不远,因此只带一些随身衣物。(p.72)
吉他灌满了雨水,雨水打湿了纸袋,纸袋破了,香水洒到了人行道上,珍珠滚到了路沟里;狂风呼啸,猫乱抓乱叫——更糟糕的是,我害怕了,成了一个同若泽不相上下的懦夫;风暴中的街道似乎处处都有隐身的人在等我掉入陷阱,因我帮助一个逃犯而送我进监牢。(p.129)
“我非常害怕,闯祸坯。是的,我怕了,因为这种事会永远继续下去的。不到你把自己的东西扔掉,你就不知道它是你的。”(p.132)
夏日十字路口
这些夜间人像涂了防腐芳香剂,在焦糖味的甜丝丝的空气里飘浮。“快爱快!”大门口的扩音喇叭把狂乱的大呼小叫投进炫目、哀伤的节奏中,加快了那种快要崩溃的感觉:逃——从这个明亮的不夜城逃到真实的、没有性欲、没有爵士乐、令人愉悦的黑暗之中。(p.158)
他只穿着睡袍,到了池塘边,他脱掉睡袍扔在石头上。仿佛她的星星终于坠落,撞击地面,并未造成焦黑一片,而是更加蓝盈盈地燃烧:当他蹚水往她这边走,身体变得像巨人般高大时,她半跪着,手臂抬起向外伸,就像要去触摸,要向他敬拜。那身体不断向她靠近,直到他毫无察觉的沉入芦苇下面的深水里。格蕾迪禁不住大喊一声,她退到一棵树旁,抱住它,仿佛这就是他爱的一部分,他壮美之躯的一部分。(p.162)
格蕾迪都没有注意到抢气球这回事,动物发自肺腑的洪亮吼声令她情绪亢奋,她只想赶上克莱德,让自己顺从克莱德的意志如一片树叶迎着风折叠起来,或如一朵花臣服在花豹足下。无须说什么,她颤抖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:他心领神会的触摸她。(p.177)
他脱得很快,把脱下的衣服随手扔得到处都是;脱到短裤时,他点了一支烟,伸展开四肢,落日的余晖映在他身体的轮廓上;然后他对她笑笑,脱掉了短裤,站到梳妆室的门口,“你真这么想吗?你对我很反感?”她缓缓摇了摇头。他又说:“你敢肯定你不讨厌我?”她的椅子倒了,把镜子震得摇晃,黄昏刺眼的金色箭矢纷纷射了进来。(p.181)
在格蕾迪认识的人当中,她觉得没有谁比明克更缺少吸引力了,而威妮弗雷德的荒唐可笑也无人可比;但当他们两人在一起时,总有纯净的爱的光芒环绕四周:仿佛从他们平凡的外壳里,从他们庞大的未成形的自我中,有什么可贵的东西释放出来,构成了这美妙纯洁的形象,使她不由得产生敬意。(p.195)
我都干了什么?大海问着同一个问题,敏捷的海鸥重复着大海的问题。大部分的生活都乏味的不值一提,哪一个年龄段都乏味。换另一种牌子的香烟也好,搬到一个新地方去住也好,订阅别的报纸也好,坠入爱河又脱身出来也好,我们一直在以或轻浮或深沉的方式,对抗日常生活那无法稀释的乏味。不幸的是,所有的镜子都一样,总在跟你作对,每一次冒险,镜子只是从不同角映现出同一张空虚,得不到满足的脸。因此当她问“我都干了什么”时,她真正的意思是“我该怎么办”。人通常都这样。(p.242)
他们骑马上了沙滩,说话声混合成兴奋的喧闹,他们又纵马冲进水里,他们在离她藏身处不远的地方下马,留下两匹马在海滩上跳跃。他们爬过几个沙丘,然后在欢爱的笑声中滚入一个茂密的草窝。接着便是静寂,海鸥在无声地滑行,海上的微风吹的草叶颤动起来。格蕾迪想到他们蜷缩在一起,受一个向他们示以良好祝愿的世界保护。心中的记恨促使他要在他们面前露一下面。(p.243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