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细读张爱玲》
- 细读张爱玲，许子东，上海三联书店，读完：2025-10，评分：8/10
短评
文字分析深度一般，类似公开课课件。不过可以顺一遍张爱玲的生平，对理解她的作品有所帮助。
笔记
第1章 东方主义与长三堂子
主人公与叙述者的角度混合混淆，是张爱玲创作的一个重要特点。
第2章 以实写虚与物化苍凉
《第一炉香》代表张爱玲早期风格，不只是因为内容上的华丽苍凉辩证法，还在于张爱玲小说的两个最重要的艺术技巧，都已经在这篇作品里有成熟表现。这两个艺术技巧，一是“有意混淆叙述角度”，二是“逆向营造文学意象”。第一个特点，用最简单的话说，就是小说中有些关键段落，特别是一些景物描写，不知道是从主人公眼睛看的，还是出自小说叙事者的视角。
这种“混淆”利用了中文有时可以省略主语的特点，其效果是写出人物自己都不知道的感觉，写出人物的潜意识。
第3章 张爱玲的父亲和母亲
据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说，小说中的姜公馆，就是李公馆，写的是李鸿章次子李经述一家。这家里面的大爷叫李国杰，主持过招商局。曹七巧和她丈夫二爷的原型，就是李国杰患软骨症的三弟和合肥乡下娶的妻子。
这些回忆都出于《私语》，是张爱玲最重要的散文之一。
张爱玲产生于一个历史地理文化意义上的孤岛，其实也是一种家庭伦理感情意义上的孤岛。重要的问题是，为什么一个明明给她带来这么多负能量的父亲，她却有点留恋？可是一个为她付出这么多、给她带来整个新文化教育的母亲，她非常不领情，而且是这么较劲、这么不满，
第一种解释，张爱玲对父母充满矛盾的感情，也反映或象征了她对时代潮流的一种犹豫。
第二种解释，她的父母就是她后来写爱情小说的基本人物原型。
张爱玲小说中对女人的研究跟对男人的观察，有点不一样。她对男人相对比较隔膜、比较“宽容”（或者是看透弱点后的“宽容”）。
当然还有第三种解释的可能，一种说法是恋父情结。
第4章 论七巧
“她眯缝着眼望着他。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男人。只有他，她不怕他想她的钱——横竖钱都是他的。可是，因为他是她的儿子，他这一个人还抵不了半个……”大家想想这半个什么啊？就说他抵不了半个男人。这话分明证实了那次导修课同学讲的，“性”在七巧人生当中的特殊意义。 （《金锁记》）
第5章 《倾城之恋》中的上海与香港
第一，这个小说改写或者说颠覆了五四以来爱情文学所谓“男教女”甚至是“男救女”的一个基本启蒙模式。第二，这个小说又改写了通常爱情文学男女一见钟情，然后共同对抗外界社会压力这么一种基本的故事格局。第三，按照周蕾的说法，本土女人与传统割裂，走到外面世界，跟一个华侨（半异域男性）接触，那也是华文文学，甚至中国跟世界关系的一个隐喻象征。
第6章 《倾城之恋》与五四爱情小说模式
第7章 读《封锁》
第8章 “胡说”张爱玲
第9章 《红玫瑰与白玫瑰》
振保“了望着这一对没有经验的奸夫淫妇。他再也不懂：‘怎么能够同这样的一个人？’这裁缝年纪虽轻，已经有点伛偻着，脸色苍黄，脑后略有几个瘌痢疤，看上去也就是一个裁缝”。最后这句话非常妙。丰子恺有篇散文《忆儿时》，是个名篇，说他父亲吃螃蟹，吃得最干净，那个蟹壳儿非常干净地还原，所以他家女佣有一句话说：“老爷吃下来的蟹壳，真是蟹壳”。看上去是废话，却是名句。意思就是说，他吃的最好最干净。在文学当中，比如鲁迅写的，后院有两株树，一株是枣树，另一株也是枣树之类的“废话”，因为它打破了人们直接表达意思的语言惯性，所以反而就有了俄国形式主义理论家什克洛夫斯基（Viktor Shklovsky）所谓的“陌生化”效果。陌生化的文学性，就是“让石头重新石头起来”。
第10章 雌雄同体的《茉莉香片》
第11章 “人艰不拆”的《留情》
第12章 散文：“张看”与“私语”
第13章 散文中的文学观与历史观
超人文学只看到斗争。张爱玲是这样说的：“强调人生飞扬的一面，多少有点超人的气质。超人是生在一个时代里的。而人生安稳的一面则有着永恒的意味，虽然这种安稳常是不安全的，而且每隔多少时候就要破坏一次，但仍然是永恒的。它存在于一切时代。它是人的神性，也可以说是妇人性。”最后关于“妇人性”这段文字，当年在UCLA讨论课上我们有很多讨论。美国的学者很惊讶，说张爱玲没有读过几十年以后西方学术界流行的各种女性主义学说，可是她却有这样的宣言。她把常人柴米油盐与超人启蒙救世相对，把日常生活和宏大叙事相对，再把常人生活价值提高到社会发展规律的层面，再把“人的神性”联系到女性主义的所谓“妇人性”。不得不承认，这些散文中的议论，颇有些理论上的超前性。
第14章 从上海到香港
《小艾》1980年代重新发表后，台北《联合报》上的评论说作品“肯定言不由衷”，而陈子善的评论是“随着小艾的‘出土’，争”我们又明白无误地知道，张爱玲的确曾在自己的作品中对刚刚诞生的新社会表示过欢迎，尽管她的声音很小很微弱，但是她并没有做作，她的态度是真诚的”。对《小艾》的这些不同评论，可见出张爱玲当时乃至今天，都存在于不同的意识形态之中。
说实在话，从文学史上看，从1945年到1949年，我们很难苛求中国作家能写什么小说。《围城》是1947年出版的，实际写作时间更早。稍晚在北方，丁玲写了《太阳照在桑干河上》。但总之，这个时期全中国能留下来的重要的文学作品，是不多的。
第15章 张爱玲在美国
首先，美国出版界至少在那个时候，也是政治标准第一，写中国传统社会黑暗，就会反证共产党好，所以为了证明共产党不好，就不该写中国过去有黑暗。这是美国出版界的要求。其次，张爱玲听了这样的退稿理由很不高兴，不愿意为了出版而修改自己的创作，这证明她已经放弃了在香港的“客串”政治写作，她也意识到自己当年写的《金锁记》不应该乱改。这里四个字叫“勉强不来”，表达对自己作品的一种坚持跟尊重。
第16章 《小团圆》与晚期风格
《小团圆》是1975年张爱玲在美国写的，“赶写《小团圆》的动机之一是朱西宁来信说他根据胡兰成的话动手写我的传记。
从技术上分析，早期张爱玲喜欢叙述者和主人公的视角混淆，在《秧歌》里则将叙事角度分散为五六个不同人物的视角。但在《小团圆》里，只有一个叙事角度，叙事者、九莉和隐形作者及张爱玲四个身份高度混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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